文汇报记者 范昕

踱步于西岸美术馆“肖像的映象”展，看到毕加索用紫绿相间的撞色绘就的《女人肖像》，艺术爱好者王小姐很是激动，一眼认出画中主人公是艺术家最为钟情的缪斯朵拉·玛尔。不久前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上海分馆的“现代主义漫步”展上，王小姐第一次记住了朵拉·玛尔这个名字，现场展出的毕加索《大幅斜倚裸像》《绿指甲的朵拉·玛尔》等名作，画的都是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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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罗棋布于上海全城大大小小的美展，摊开鲜活的世界艺术史地图。不少人和王小姐一样，在不同展览的对照中，悄然累积着艺术知识，并在展览“连连看”的过程中，解锁艺术欣赏的新鲜体验。在上海市美术馆协会会长朱刚看来，“大美术馆计划”的稳步推进，为上海艺术生态的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平台，赋予其全球资源配置能力。这使得世界各地在此汇聚的文化艺术精华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丰富度，俨然构建起“世界艺术史共享教室”，也让“来上海看美展”成为越来越令人心动的奔赴上海的理由。

仿若穿行于鲜活的世界艺术史

最近，有心的观众发现，申城举办的众多美展，正在形成一组组有趣的对照关系。若将它们中的不少“连连看”，仿若穿行于鲜活的世界艺术史。

不妨沿着现代艺术出发，看看这张艺术地图如何越走越豁然开朗。现代艺术，可以理解成艺术冲破古典传统走向现代的过程。到了这个阶段，艺术创作的想象力大爆发，但同时，也常常看得人一头雾水。宝龙美术馆的“什么是现代艺术啊：你好啊大艺术家”，藏着简明又萌趣的现代艺术史线索。在这个展览中，艺术家大橘子精选了马奈、莫奈、梵高、德加、克里姆特、马蒂斯、毕加索、达利、杜尚等16位现代艺术代表性艺术家的数十件作品进行圆滚滚、软乎乎的二次创作，让现代艺术变得易于亲近。

由此开启的兴趣，大可再循着两个名家云集的原作展——西岸美术馆携手蓬皮杜中心的重磅常设展“肖像的映象”与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上海分馆的“现代主义漫步：柏林国立博古睿美术馆馆藏展”，进一步领略现代艺术的魅力。前一个展览以“肖像”作为线索，找到解读现当代艺术的一个通俗切口。每张肖像背后，都有一个鲜活的人。以近300件蓬皮杜中心珍藏为媒，观众能从艺术家如何描绘人、塑造人的过程中，感受艺术风格的变化及艺术的先锋性。后者聚焦毕加索、保罗·克利、马蒂斯等六位现代艺术巨匠的近百件精品，勾勒出现代艺术创造力蓬勃发展的脉络。诸如毕加索笔下的朵拉·玛尔，不过是两个展览之间多处遥相呼应的细节之一。

浦东美术馆的“时间的轮廓：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大洋洲艺术与传承”中，来自大洋洲大大小小粗犷、朴拙又充满独特想象力的面具，提醒人们看到包括毕加索在内多位现代艺术大师重要的灵感源泉。巧的是，上海塞万提斯图书馆正在举办的展览“毕加索，面具之像”，汇集毕加索戴着面具的精彩相片，印证了这种不解之缘。

备受毕加索推崇的稚拙派，正于久事美术馆迎来中国首展“白日梦——稚拙派艺术家的奇妙世界”。稚拙派，指的是活跃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法国的一群素人画家。他们都从未接受过系统的艺术教育和训练，无不用淳朴天真的方式绘画，记录并传播着生活的美好。毕加索毕生追求的“像孩子一样画画”，大抵就是这样一种境界。有意思的是，稚拙派的艺术精神，还可以从一个看似与之八竿子打不着的展览中窥得。这便是中华艺术宫（上海美术馆）的“素人策展计划（第一季）”，邀请没有美术背景的素人，进入美术馆的核心，挑选作品组成一系列展览。素人策展人对于美术作品不专业却浸润着真诚个性化感受的解读，与稚拙派画家自发而真切的艺术创作，构筑起耐人寻味的对照。

能否牵起更多艺术探究的好奇心

“申城众多美展之间形成的呼应，是办展方不期促成的巧合。种种巧合背后，却又存在着某种必然。”朱刚向记者坦言，申城美术馆事业的高速发展，上海美展面貌的多元化趋势，带来更广阔的风景、更多样的视角，每个人都能从中拥有属于自己的发现。

艺术评论家沈奇岚留意到，在浦东美术馆“六百年之巨匠：来自提森-博内米萨国立博物馆的杰作”与东一美术馆的乌菲齐美术馆特展“波提切利与文艺复兴”中出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幅画，这便是布隆齐诺笔下穿着盔甲的科西莫·德·美第奇。她告诉记者，这件作品共有20多个版本，乌菲齐带来的是背景为蓝色帷幕的版本，也就是最初的版本，提森带来的是背景为绿色帷幕的版本。“上海的观众很幸福！在相距1000米的两个地方，就能看到别人要跑两个国家才能看到的两幅画。同行们感叹，这样做研究、写论文更容易了，足不出沪简直就可以感受到一部生动的、完整的世界艺术史。”

最近两三年频频穿行于申城各大美展现场看热闹，陈女士笑言从艺术“小白”进阶为摸着了些许门道的艺术爱好者。“前段时间逛宝龙美术馆的‘西方人物绘画400年：东京富士美术馆藏精品展’，看到最后一章‘幻境’匆匆点到进入现当代艺术史之后天马行空的人物画便戛然而止，觉得意犹未尽。没想到很快又在上海盼来了‘肖像的映象’，续写肖像在近百年间艺术创作中的百变演绎。”

朱刚希望，全城美展“连连看”形成的有趣体验，能够进一步促成大众观展之后的思考，让这间“世界艺术史共享教室”更具主观能动性。例如，循着现代艺术巨匠从大洋洲等地古老、原始的艺术中获得的养分，探究他们如何用“再加工”创造艺术可能；从稚拙派素人画家与时下的素人策展中，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艺术来源于生活。“这些丰富的艺术资源，不仅能帮助人们越来越清晰地捕捉到艺术史的脉络，还或将对时下的艺术创作有所启发。”饶有意味的是，拥有全球资源配置能力的“上海美展”其实也与这座城市的精神底蕴之一——海派精神形成了更深层的对照，以面朝大海的襟怀，让种种优秀的文化艺术在此获得新的生长点，进而开花结果。